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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关于明镜和楼春的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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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明楼的矛盾，再说说曼春的疯魔。

曼春的确是个疯魔的人。但她的疯魔之处，不在于一心想嫁明楼。前文也分析过，两人分手后，谁都没想过破镜重圆，她很清醒嫁他是不可能的。明楼回来后，面对南田和梁处长不怀好意的调侃，她甚至极力否认曾经和明楼是恋人。个人认为，她否认的主要原因，是这份爱情在她心里太珍重，珍重到不能被外人轻慢地触碰；其次，至少在那个时候，她自己还没有下定决心和明楼重续前缘。他们重新开始暧昧关系，应该始自舞会上明楼“别来无恙”的一抱，在那之前，曼春还专门问过阿诚师哥是否单身，感情上的事她从来都不随随便便。

明长官的伪装并不高明。他刚刚上任，梁处长就怀疑他是重庆分子。汪处作为职业特工，虽然在明楼刚回国时派人调查过，也在梁处长的提醒下派人刺探过，但她的内心一直都在抗拒明楼是卧底的事实。他是她这么多年里最珍贵的回忆，怀疑他是卧底，等于变相承认他一直都在欺骗她，这无异于扑灭了她内心仅存的光明。她就算再坚强，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失去。可曼春越想信任明楼，事实就越跟她作对。明镜和明台先后被发现形迹可疑，如果坚持明楼是清白的，那就必须让镜台姐弟和他撇清关系，而首先要做的则是掌握他们是共党的确凿证据。所以当明楼质问她为什么查明镜的时候，汪处急火火地辩白“我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你好？”她被施了障眼法，说的却是真心话。

汪处另一件被普遍认为疯魔的事，是拔明台指甲，并在76号门前逼明镜下跪。大家都觉得，一边想让明楼的姐姐弟弟都去死，一边想让明楼娶她。她一定是疯了。她对明楼不是爱，只是想控制他，只有把他搞得众叛亲离，才能完全拥有他。

76号抓人是不需要证据的。汪处果真有心把明楼搞得众叛亲离，她早就做了。其实曼春并没主动找过镜台二人的麻烦，是他们姐弟自己送上门来的——明镜的保险箱是孤狼告发的，孤狼是南田洋子安插到明家的眼线，曼春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有她这个人；明台更是在明楼的安排下，由阿诚亲自把房契铁证送到了曼春手上。汪处是76号情报处长，明楼是她的上司。现在他的家人被怀疑是抗日分子，并已有了人证物证，于公于私她都必须一查到底。在整个调查期间，汪处没搞任何栽赃陷害的小动作。保险箱事件，虽然孤狼说得言之凿凿，她又深恨明镜，但在拿到确凿证据前，她没动明镜一根手指头。不管对明镜还是明台的调查，汪处都不能算泄私愤，她只是做了在这个职位上的人应该且必须做的事而已，明楼后来对她那番斥责才叫胡搅蛮缠。

至于明台，可以看出来，曼春当年跟他关系很不错。楼春恋爱，明家两个弟弟都是支持的。其实明台才是真和汪家有杀母之仇的人，但他却没有像明镜那样，把对汪芙蕖的仇恨转嫁到曼春身上，反倒一直亲热地叫她曼春姐。这点善意，想必曼春一直记得。在发现他是毒蝎之前，她一直把明台当熊孩子看，虽然会抱怨明镜偏心，可对明台本人却没有什么恶意，要不然她才不会轻而易举地放过他两回。

明台被捕受刑，是由明楼和王天风联手设计的。若非明楼又是手表又是房契的“栽赃”，明台根本不会被抓进76号。汪处身为情报处长，刑讯是她的工作，不是她做也有别人去做，其实就连受刑本身，都是明楼计划的一部分。在审讯过程中，明台为了掩护兄长，从头到尾大骂明楼，一口一个没能一枪崩了大哥真是终身遗憾。汪处对明台好，都是建立在她爱明楼的基础上。她并不知道这两兄弟在联手骗她。在她看来，明楼非常爱这个弟弟，可明台却对明家20年来的养育之恩毫不在意，痛下杀手，差点让自己最爱的男人丧命于他的枪下。既然明台对明楼如此无情，态度又如此强硬，曼春当然无需再念什么旧情，况且无论她念不念旧情，只要明台不招，酷刑都是免不了的。那些指责汪处想嫁明楼还折磨他弟弟的观众，未免太过双标。明台受此大难的罪魁祸首明明是他大哥本人啊！就在刑讯的当晚，明楼不还醉醺醺地对汪处说：“明台你该杀就杀”吗？

我们看剧时，因为拥有上帝视角，自然容易觉得汪处疯魔，但站在汪处的视角上看，第一，明楼和她一样，都在为新政府效力；第二，明台忘恩负义，还要杀他大哥；第三，明台不但差点杀了明楼，还在日本人那里给他惹了一身嫌疑，而明镜这个当大姐的对明楼不管不顾，满心惦记的全是明台，为了逼着明楼救他，跑到76号门口撒泼嚎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冲着亲弟弟就是一巴掌。

汪处对明家人干过什么？她只不是在接到对镜台二人的举报后，公事公办查了案而已。两个举报人分别是桂姨和明诚，还都是明家自己人。明镜的调查因为明楼的阻挠无疾而终，明台证据确凿，被捕入狱。汪处作为刑讯人，在明台宁死不招，大骂明楼汉奸并承认曾经暗杀过大哥的情况下，对他动用了酷刑，整个过程全在走官方程序。汪处唯一“报私仇”的地方，就是把明台指甲盖扔给了明镜并咒她早死。可明镜之前难道没伤害过她？汪处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所以，汪处从来没想过让明长官众叛亲离，是明楼自己导演了一出兄弟反目的大戏，在她面前成功扮演了一个热爱家人却被他们害得遍体鳞伤的可怜形象。而明镜又正好跑到76号门口跟明楼要人，歪打正着地在火上又浇了一把油。

作为观众，我们知道明家姐弟一心报国，也看惯了他们温馨的日常。可我们看到的，汪处统统不知道。在明楼精心编制的谎言里，汪处只看到了明台和明镜对明楼的仇恨和冷血。当明楼一巴掌向明镜回抽过去的时候，汪处不会想到他是在掩护姐姐，她只知道，那是他在备受委屈之后，忍无可忍的爆发。他那么爱他的家人，甚至为了姐姐牺牲了他们的爱情。而明镜和明台，却对他残忍到如此。现在，他终于看清楚了家人的真面目，对他们彻底绝望了。多年前他为了家人抛弃了她，现在是他被家人抛弃，而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奇怪的是，当我在电视机前，看到明长官回抽明镜那一耳光的时候，竟然和汪处颇有共鸣。明镜在明知明楼是卧底的情况下，丝毫不顾及他的安危，为了明台大闹76号，差点拆穿弟弟的身份。明楼对她这个姐姐百依百顺，不惜自己万般委屈，也要让她高兴，护她周全；可明镜先是毁了他一辈子的爱情，现在又差点断送了他的性命，让他的战友们用生命换来的死间计划，几乎功败垂成。明镜才是那个一心想要控制明楼的人生，并差点毁了他事业的人吧！明楼回扇姐姐的一巴掌，以及雨中对她的痛斥，难道只是演戏，就没有一点真情实感吗？

就在明镜为了明台匆匆赶往76号的时候，审讯室里的汪处，正在抓住明台狠狠逼问：你的上线是不是明楼？她问这话不是怀疑明楼，相反，她正是因为确信明台一定会说不是，才这么问他。日本人正在室外监听，汪处作为审讯官，千方百计地想要帮明楼撇清关系，从而打消日方对他的怀疑。大雨中，明楼茕茕孑立，只有她跑上前去为他撑伞。抛却三观，就事论事，汪处对明楼的关心，可比明镜多多了。

——我知道你伤心。到现在你还没有看清楚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是真心爱着彼此的。我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要再抛弃我了。

——曼春，我没前途了。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就是我的一切。

他抱紧她，她扔掉伞，相拥的那一刻，曼春觉得她得到了整个世界，却看不见明楼杀气凛冽的目光。

“无情，只有无情，才能坚不可摧。可是难呐，情是不朽的，因为它不会绝种。但是，它也是人性中的一根软肋。特别是干了我们这一行，有了情，你有可能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汪处用自己的一生，给王天风这句话做了一个完美的注脚。

夜上海的酒店里，大幕将落，明长官依旧演得认真。曼春举着酒杯，看他失魂落魄地哀叹，家人反目是何等痛苦，大权旁落是何等不甘。

——你还有我，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背叛你，我也不会。

她望着他，好像望着最虔诚的信仰。他冲她邪魅一笑，看着她把自己下过药的红酒一饮而尽。他知道这是他们平生最后一次对饮，不出多久就是她的死期。在她药力发作，半梦半醒的时刻，他终于借着汪兆铭的话，以最大的隐晦曲折，向她表明了自己心志，也向她做了最后的告别：

“我为新政府工作，让明家背负了骂名，说实话，我并不以此为荣……”

“我明楼绝不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出卖国家的人……”

“真相往往迷失其中，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我将无法不接受一个事实，我会失去我的亲人，而你，恐怕是永远不会懂得我的心思。”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后来的事情大家已经说得很多了。藤田芳政问明楼，是否和汪处有过私情？他固执地纠正他：”是爱情，曾经美好，却不为家族所容”，紧接着话锋一转，抽丝剥茧巧舌如簧地把她打成重庆分子投入大狱。然后又跪在小祠堂里，一字一句对姐姐说，对于爱情，他今生不会再选了。

她在监牢里想清楚了一切，越狱出逃，劫持了明镜。她完全可以一枪崩了她再一走了之，以她的本事，活下来根本不是问题。然而她总是不服输，逃跑不是她的风格，翻盘才是。更何况，她还要当面向他讨一个说法，要他亲口向她说一句实话。

楼上楼下，拔枪互指。儿女情长，家国大义，彼此口出恶言，彼此含泪相向。这是他们第一次撕下面具，正面碰撞，枪声响起，她从楼上直直摔下。他望着她死不瞑目的尸体，摇摇晃晃，泪眼朦胧，仿佛已被抽走了灵魂。

他和明台两把手枪，每把手枪六发子弹。然而墙上却留下了四个弹孔，还有一发子弹直接打进了弹孔里。到底是谁的子弹给了她致命一击，已经无所谓了。甚至他和她之间谁死谁活，也都无所谓了。

这个死局，终于到了尽头。也许这是命运最好的安排。她死了，而他，终于可以放下一切，用余生好好爱她了。

（全文完）

PS：

  先放一首BGM，感觉很符合这个故事。

另外非常喜欢 Reese亲在第一章后的长篇留言，特以此作为后记：

Reese：楼春爱情的魅力，除了符合大家消费心理的相爱相杀，还在于这段特殊环境下的爱情背后更深刻更宏大的命题：何为爱恨对错，何为是非黑白，何为立场道路，何为集体责任，何为个体诉求。当命运之手把人推向这般境地之时，人们又将何去何从。我想，真正懂得这段爱情的读者观众都会不由自主地陷入这种两难冲突的纠结之中：怨念明楼的抛弃利用，却又敬佩明楼的责任与担当；可惜曼春的道路选择，却又心疼曼春的坚强和真心。

但哪怕这段感情再悲剧再残忍，个人认为，它仍然向我们传递了一些美好的东西：

1.哪怕隔着国仇家恨，三观信仰，哪怕我碍于责任和担当而选择伤害你，我仍然如此爱你；哪怕你出于家庭选择抛弃我，我仍然愿意爱你等你，而且把自己锻炼得更好更强大去爱你等你。所以不能否认真正的爱情是一个美好的东西，它能跨越强大的现实障碍，也能带给个体坚强与勇气 。

2. 但我们的生命不能只有爱情，我们的角色也不会只是某人的情人。我们需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扮演好其他的角色。爱情固然很美好，但我们终究不能太自私。套用切格瓦拉的话“面对现实，忠于理想”，楼春两人，又何尝不是“面对现实，忠于本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