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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关于明镜和楼春的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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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在远走异国后对曼春的感情，总让我想起一部老电影：《纯真年代》。主人公纽兰，出于道德，责任，和对社会规则的妥协，经过痛苦挣扎，最终放弃了一生的真爱——妻子的表姐艾伦。两人天各一方，再也没有见过面。多年后妻子去世，垂垂老矣的纽兰造访巴黎，儿子特意安排他与艾伦相见。当一切都不成障碍的时候，他却在会面前的最后一刻，“由于害怕真实的影子会失去其最后的清晰”，在她的窗下独自离去。

这部电影改编自同名小说，书里的一段话，一针见血地诠释了这种“相见不如怀念”的心境。

“Something he knew he had missed: the flower of life...When he thought of Ellen Olenska it was abstractly, serenely, as one might think of some imaginary beloved in a book or a picture: she had become the composite vision of all that he had missed. That vision, faint and tenuous as it was, had kept him from thinking of other women. ”

乱世中的命运从来没有最残忍，只有更残忍。明楼和曼春分手时，都正值青春年华，人生刚刚开始，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还有大把的机会可以错过。谁也不会想到，那个雨夜之后，他们会不约而同地被时代的洪流卷入无间地狱。而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生命的花朵，更是生命本身。

“我们都是在黑暗里摸索，前方的道路越黑暗，我们的内心就越渴望光明。”这是死间计划结束后，明楼在和明台分别前，对他说的话。

明长官是个充满矛盾的人。他具备一名优秀特工的全部天赋，却又始终摆脱不掉这个职业带来的道德枷锁。他渴望光明，却认定自己永远得不到光明；他对国家前途充满希望，却对个人命运悲观绝望。他满怀着救国的热忱，为信仰奋不顾身，却拼命阻止家人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路——后一点尤其引人深思。我党很多前辈，都是一人革命带动全家革命，在父亲或兄长的引导下参加革命的事例不胜枚举。而明长官则是自己站在革命的最前线，却想方设法要把弟弟们阻挡在革命之外。其中原因，恐怕并不仅仅能用一句“希望他们都平安”来解释。其实，他对家人的安危越在乎，就越彰显出他对自己生命满不在乎。他为骨肉至亲机关算尽，却从不为自己考虑一丝一毫。在他衣冠楚楚，杀伐决断的外表下，是强烈的自毁倾向。活着之于他，只是为了等待一个最值得的机会去死罢了。他内心的底色早已一片苍凉，就算对家人的牵挂，也总带着一种“你们好好的我就死得安心了”的意味。虽说革命先辈都有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崇高觉悟，但像明长官这样生无可恋的，还真是不多见。

所以，明长官虽然是个坚定的抗日英雄，智慧与勇气并存的三面特工，但与此同时，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悲观主义者，他的整个人生都因此染上了一层悲剧色调。他有强烈的掌控欲，在战斗中，总能以非凡的大智大勇，一次次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一次次置死地而后生。但面对生活，他却会无奈的感叹“人的命运真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这个世界会卷着你走，身不由己。”

然而，当年的明楼，那个不顾家仇与曼春相爱的少年，并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个时候的他，虽然不成熟，但叛逆，昂扬，热烈。细细想来，明楼这一生，多是在为别人着想，单纯为了自己去争取的，只有曼春。可任由他怎么抗争，这份爱情还是在明镜的皮鞭下碎成齑粉。当他背负着沉重的愧疚感远走法国的时候，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就消失了。后来我们看到的，是百炼成钢的明长官，坚如磐石，深如江海，比年轻时更有魅力。然而这时候的他，却失去了一样东西——the flower of life，或者说，对生命本身的眷恋和激情。

当然，这样的失去，不仅仅是因为那场惨烈的失恋，更是因为特工生涯里种种残酷到不能言说的经历，那是对人性的摧残。纵使坚强如明长官，也是血肉之躯，也有自己的脆弱。他总是隐忍克制，用沉默，甚至是用微笑，去承受封建家庭与无情战争带来的双重创伤。而他内心的孤独和凄凉，无人倾诉，更无人能懂。

看清楚了这一点，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明长官宁可多少年独身一人，把自己尘封在往事里，也不愿多关注一下深爱姑娘现在过得好不好。究其根本，是因为他对人生缺乏热情，对个人幸福也没有憧憬。当一个人对未来不报任何希望的时候，就会越来越深地在回忆里沉沦。曼春之于他，正是“the composite vision of all that he had missed. ”她代表着他曾经错失的一切美好，是他怀着孤勇之心在无边的暗夜中前进的时候，珍藏在心底的一点点光明。从明楼的角度上说，他需要的正是这个白月光一般的曼春，而不是现实中那个有血有肉的人。就像渴望冒险的堂吉诃德，生生给自己造出一个女神杜尔西内娅。虽然女神真身只是个粗鲁的村姑，但在他心中却是世界上最美的公主，一路鼓舞着他的冒险征程。

可悲的是，十年离索，当明长官像堂吉诃德那样，多少次心心念念着他的女神，奋不顾身地冲向邪恶的风车巨人的时候，真正的曼春却在命运的激流里垂死挣扎。她多想有人能向自己伸出援手，而他，却一边噙着眼泪向着记忆里的白月光捧出一颗心去，一边扭过头，看也没看她一眼。